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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荡在风雪中的琴声 ---- 陇南山村旧事(四)
2013-07-23   点击数:

飘荡在风雪中的琴声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陇南山村旧事(四)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王培德 /文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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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一年的大年初三,上午七八点钟光景,陇南山区大雪纷飞,“山舞银蛇,原驰腊象”,在白雪皑皑的半山腰上,一支小分队,高举红旗,上书“毛泽东思想文 艺宣传队”十个金黄色大字,唱着铿锵激昂的歌曲,行进在白茫茫雪地上。“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歌声随着凛冽的北风飘得很远,很 远,给冷寂的山区平添了几分生气,带来欢乐的节日气氛。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小分队是遵照上级“配合当地宣传教育部门,加强春节期间毛泽东思想宣传”的指示,去偏远的村落宣传毛泽东思想的。小分队由八位成员组成,一位小学女教师带领四个小学生,还有我和另外两个邻近工作组的队员。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成为小分队的一员是个偶然。有一日,我有事去小学校,见办公室桌上搁着一部红色的旧手风琴,没有琴套,上面落满了灰。在僻远的山区见到手风琴让我感到意 外和亲切,忍不住掸去琴上的积灰,背起琴,轻声拉了起来。在上外贸学院时,有一位同窗学友会拉手风琴,空闲时,我也拿他的琴拉几下。久而久之,竟然也学会 了,尽管手法不正规,但也能拉出个调调来。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这抖抖颤颤,手法生疏的琴声,为我招来了“祸”,被学校的那位女教师缠住了,一定要我充当小分队的手风琴手,为小分队的歌舞伴奏。在她的再三坚持下,我只得硬着头皮接应下了。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女教师是小分队队长。她真不容易,三十七八岁人近中年,一所学校二十几个学生,分几个年级,她既是教师,又任校长;语文、数学、音乐、体育等课程也由她一 肩挑了。她的歌唱的好,歌喉有点沙哑,可能是平时教学辛苦的原因吧;舞姿也不赖,跳起舞来很劲,富有革命时代感。她挑选了四个学生,二男二女,都是十来 岁,能唱会跳,拗个勇往直前、所向无敌的革命者造型驾轻就熟。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另外两个队员是武汉大学毕业生,新婚夫妻。两人嗓门大,嗓音高,尽管歌声不那么动听,但唱起革命歌曲够雄壮有力,况且他俩还有跳舞的勇气,此时此地可算得上百里挑一了。所以就理所当然地选入了小分队。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夫妻队员走在队列前面,男的擎旗。女教师和学生们在队伍中间,我人高马大,背着琴押后。我们冒着大雪,顶着寒风,唱着歌,雄赳赳、气昂昂地赶了二十几里山路,终于在近响午时分,来到一个酷似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夹皮沟”的小山村。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夹皮沟”处于山谷间,高山像屏风挡住了肆虐的北风,雪花稀稀落落地飘洒着。村领导把我们带到一个打谷场,场不大,放着一张破旧的长桌,桌上有几只蓝边花 碗,桌四周摆了五、六条长板凳。这里就是我们休息和演出的场地。我们将自带干粮连包和手风琴放在了长桌上,就坐在凳上休息。队长同村领导正商量着演出之 事。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村民们听说来了小分队,纷纷走出家门,蜂拥而至。人越来越多,大约有百把号人,打谷场顿时热闹起来了。汉子们有的戴着帽子,有的用毛巾或布包着头,双手抄 在棉袄袖笼里;女人大多包着红红绿绿的头巾。人群将我们围个水泄不通,人们的鼻孔、嘴里呼出一团团白色呵气。孩子们冻得拖着两条鼻涕龙,嘻嘻哈哈打闹着挤 到桌旁,眼睛盯着手风琴直打转。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颤巍巍地挤到桌边,大声问道:“放啥子电影呢?”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今儿不放电影啊,是文艺演出。” 我听了一愣,随即回答说。   “那不是电影机子嘛!”他指着手风琴。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周围的人们都不吭声了,静静地听着。我沉默一会,将手风琴扶立起,说:“大爷,这是一种键盘乐器,能独奏,也能为唱歌的人伴奏。”那位老大爷摇摇头,表示 听不懂我说的什么,嘴里嘟嘟囔囔着:“啥子奏,奏,奏的?”其他村民也困惑地盯视着手风琴,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声。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索性背起手风琴,打开锁扣带,对那老大爷说:“大爷,你用手按这白键试试。”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在中音区的一个白色琴键上按了一下,与此同时 我左手拉了一下琴箱,琴发出一声尖利清脆的“哆–”音,他吓了一大跳,手像触电似的飞快地缩回去,人往后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不料却将身后的一个娃儿撞 倒在地上,孩子放声哭了起来。村民们哗地七嘴八舌,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扶起那孩子,把他哄得不哭了。高声地说:“乡亲们,这是一种乐器,就像二胡,琵琶。”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啥子二胡,琵琶?”有人高声问道。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不知道是他们听不懂我这外乡人的普通话,还是压根儿不知晓二胡,琵琶。我想可能越解释越搞不清,就拉起了手风琴,是人人耳熟能详的《东方红》,打谷场上霎 时鸦雀无声,只有明亮悦耳的琴声响彻在山谷上空。一曲奏毕,打谷场上先是一片沉默。突然,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犹如晴天霹雳,响彻云霄!大人们使 劲鼓着双掌,孩子们欢呼雀跃,这个轰动场面,与维也纳金色大厅热烈的气氛相比也毫不逊色。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那红匣子会唱歌哎!那红匣子会唱歌哎!”欢叫声不绝于耳。如此狂捧,令我感动、惊讶,也令我心酸楚。在那个年代,全国人民常年累月能观看的只是“八个样 板戏”,能听到的是毛主席语录、诗词歌,能唱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革命歌曲,能跳的只是“忠字舞”。在这个广播喇叭都没有的封闭小山村,就连这些 都很难享受得到啊。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们开始表演节目。节目一个接一个地演着,掌声一遍一遍地响起。我认真地拉着手风琴,望着场上一个个朴实的村民,看着那一张张憨厚的脸庞上绽放的笑容,那 渴望的目光,我百感交集,眼眶湿润,心里默默地在说:乡亲们!我多么想给你们演奏《蓝色多瑙河》、《赛马》、《梁祝》、《新疆之春》啊;多么想告诉你们还 有钢琴、小提琴、二胡、古筝等能奏出委婉动听乐曲的中外乐器啊;多么想让你们知道,世界上有维也纳金色大厅、法国香榭丽舍大剧院等华丽的音乐圣地啊;多么 想使你们了解贝多芬、巴赫、肖邦等等举世闻名的音乐大圣们啊.......。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在掌声和欢叫声中 ,宣传演出结束了。我们告别了村民,踏上了返程。走出山谷,北风又刮得呼呼响,大雪又纷纷扬扬起来。背上的琴仿佛比来时重了,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得我气有点喘,心情有些郁闷。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驀然回首,只见村民们依然聚集在一起,在弥漫的风雪中向我们挥手。我的心头突然湧上一股依依不捨之情,不由得驻足踅身,向着乡亲们,打开手风琴,拉起了《多瑙河之波》,琴声被呼啸的北风吹得断断续续,但却在连绵起伏的山岭中回荡着,久久地回荡着......。q7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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