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人生——访68届校友、上海交大外语学院法语教授邱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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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语人生——访68届校友、上海交大外语学院法语教授邱公南

2013-07-23 点击数：

法语人生

——访68届校友、上海交大外语学院法语教授邱公南

□紫丁

邱公南，1945年生于上海，1963年考入北京对外贸易学院外贸系，后转入翻译系法语班，1968年毕业后在部队农场劳动，1971年被分配到浙江东阳制药厂，1978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攻读法语专业研究生，1981年初在上海第二医学院（该校后与上海交大合并）教授法语至今；2002年被评为教授，2001年至2010年连续被教育部聘为大学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是该委员会法语组五位教授之一，1987年和1998年担任卫生部法语培训中心的副主任、主任；1991年起被聘为卫生部世界卫生组织（WHO）法语水平考试命审题组副组长、组长， 2001年开始每年参与全国法语四级考试的命题，并负责试卷审定、校对和录音、阅卷的全过程；2000年，他和北京外语学院几位老教授合作翻译的伏尔泰《风俗论》一书出版。

邱公南（右）在巴黎与巴黎五大副校长合影

邱公南于1963年从上海考入北京外贸学院外贸系。这一年，正值中国外交形势发生“从东方转向西方”的历史性转变，英法等西方国家语言的翻译人才奇缺。在刘少奇主持下，国务院做出了“关于外语人才应急措施的报告”，北京第二外语学院也在此时问世。邱公南一入学便和另外11名同学从外贸系转入了新建立的翻译系小语种专业，时称翻译二系。从此，他走入“法语人生”，爱上了它，从未放弃。在校园里，他是最勤奋者之一，日日夜夜认真刻苦攻读，他抓住每一个疑点，弄明白每一篇文章。他的各门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先后担任过年级汉语、形式逻辑学、政治经济学等课代表。他曾在北京外贸学院当选第九届学生代表，“学习毛选积极分子。”他在学习中一贯以优异成绩脱颖而出。一次，外教给大家做法语原著听写，他无一差错，而参加同一测验的高年级同学中最好的还出了十几个错。外教很欣赏他，对其他年级同学们说：“你们要向二年级的邱公南学习。”

文革期间，68届法语班全体同学与工宣队、军宣队合影。
上图：男女生合影。前排左一为邱公南
下图：男生合影。前排右二为邱公南

回忆大学时代的法语老师，令邱公南记忆最深的是一位女老师——任婉筠。“任老师教基础法语课，但她文学水平极高，自己翻译了毛主席诗词、雷锋日记等教我们。我在法语专业上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任老师是对我帮助最大的老师。她外表上对人有些‘冷’，不喜欢与人往来，但对努力学习的学生非常好，很有人情味。” “傍晚，学生们经常看到一位老师身穿一身补丁衣服在操场上散步。尽管是极左年代，她仍保持了某些欧化的生活习惯，吃面包、酸奶。她在法语学生眼里很有些传奇色彩。”
任婉筠的父亲任起莘早年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1913年任职北洋政府国务院编译处，1921年随中国代表团出席华盛顿会议，1922～1923年携带政府废除廿一条绝密训令赴日，1928年转入南京政府外交部，后任驻瑞士公使馆一等秘书、代办等职。二战后期，意大利战败，其使节代表政府在瑞士举行向盟国驻外使节递交投降书仪式，任起莘代表中国政府受降。1945年联合国在伦敦召开首次大会，任起莘为中国代表团咨议，后在外交部欧美司工作及驻土耳其参事。任婉筠老师幼年时即随父亲在瑞士等国家生活，因此她的法语口语漂亮，文学功底扎实，曾翻译多部法国文学名著。无独有偶，法语专业不同年代毕业的其他校友也表示，有个性、高水平的任婉筠老师对他们产生了重要影响。64届陈文龙校友回忆：“任婉筠老师带大家朗读课文，声音之美象唱歌一样，让我从此喜欢上了法语。”82届的王湛校友更是对任老师推崇有加：“任老师是我最尊敬的老师之一。”

邱公南与和任婉筠老师在一起。摄于2005年前后

    1965年底，法国工业展览会在北京举行。正上大三的邱公南和贸院几位同学参加了翻译工作。他的法语水平获得大量好评。但同时他即受到非议，有人说他“骄傲”。半年多后，学习成绩优异但家庭出身不算好的他在“文革”前被打入“只专不红”的另册。1968年毕业后，他和同学们一起来到唐山解放军部队劳动锻炼。在此期间他还因为“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被批判。
    1971年，邱公南被分配到浙江省东阳制药厂工作。他这个“臭老九”因虚心向工人学习。认真踏实地劳动而受到厂领导的重视，走上较重要的岗位。但社会大背景决定了他无法摆脱知识分子的普遍命运，他在最基层几度沉浮，无法真正施展才华。唯一不变的是对法语的执著，他利用工作之余背诵一些法国文学名著，还翻译了戴高乐将军的“战争回忆录”的一小部分。
    1978年，中国恢复研究生招考，热爱法语、但已33岁的邱公南赶上了这趟末班车，以当时外贸学院法语毕业生的水平能够考取北京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确属不易。
    同一时间，北京外贸学院的法语课堂里，面对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法语专业本科生，任婉筠老师对这些“后生”们说：“68届的邱公南是最优秀的。”显然，邱公南是让很难夸人的任老师骄傲的优秀学生。

2、教书卅载登堂入室

    1980年底，研究生毕业后的邱公南回到家乡上海，到上海第二医学院从事法语教学工作，至2010年恰好三十年。
上海二医的前身是1903年我国著名教育家马相伯老先生和法国天主教耶稣会在上海创办的震旦大学（Aurora University）。直到解放，其师资多为法国人，中外教授全部用法语授课。该校的法语水平在全国高校中名列前茅。改革开放后上海二医恢复了与法国中断了几十年的千丝万缕关系，合作培养医科学生。合作项目受到法国几任总统和总理的高度重视，法国议会领袖、部长们经常来校访问。
    在老一辈专家的指导下，邱公南从具体教学做起，逐步成长为在全国知名的法语专家。身在医学院，他同时积累了对医学的感悟，在这里打开了又一扇广阔的专业之窗。三十年来，经他之手培养了数百名走向世界的高水平的医生和医学专业人才。
    邱公南在二医大的教师生涯始于医学法语班，任教时间最长的也是这个班。该班创办于1980年，当时各课程，包括数学、物理都强调用法语教学；这个班的学生在本科六年级时被送到法国的医院实习，而且可以获得较高奖学金，这在改革开放之初全国的高校中都是不多见的。他为这个班投入了大量心血。此外，他于 1985-1987年、1993-1995年先后三次到法国留学、进修语言学、传播媒介及广告学以及翻译，他还在法国的报社和医学广告公司实习，在法国学习的时间共计4年左右。语言需要实践。由于在法国的进修、讲学，让他在课堂能自如地结合法国的风土人情和日常生活，以实例讲解具体语言的用法，他的课堂充满生气，他的学生把握到最直接和正宗的语言信息。
    邱公南上大学时就注重学习方法。他在留学时对法国大学的学习方法特别感兴趣：“他们学得很活，老师在讲台上讲得不多，只是拿出一、二篇文章进行重点分析，然后开出书单子，让学生课下自己看。他们培养学生的重点是注重让学生开展讨论和研究，什么观点都可以谈，不仅要有论据，甚至还要提出反论据，更多的是深入提出问题，进一步研究、探讨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得出“对与错”或“好和坏”的片面性结论。”他也努力在自己的课堂上出现这样的生动局面。比如他在上医学文献的第一课时，就会对学生们说：“我们全部用原文，这是为了语言地道，为了让大家熟悉医学文献的笔调。但对外国人的东西，要用批判的眼光进行分析，不要外国人说什么就接受什么。”“学习是批判地接受。”

邱公南教授（左二）与卫生部部长陈竺（中）

邱公南（右）与上海二医大前校长、工程院院士王振义教授（中）及前联合国秘书长加利（左）合影

    邱公南在法语方面的造诣，还集中体现在他与北外教授共同翻译的经典名著——伏尔泰《论风尚》一书（商务印书馆）的翻译。其他还有一些文学著作的翻译。他发表的学术文章，则主要围绕于法语医学词汇的探讨。
    游走于中法语言和文化，法国文学曾经是他最感兴趣的领域。往来于法语和医学两种专业，当他的职业越来越多地与医学相结合后，他在这个领域里找到了法语的又一片天空。在这个课堂里，他的教书育人重点是对这些未来医生的职业道德的培养，他教导学生们将来要在具备高超的医术的同时保持高尚的职业良心，要牢记“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誓言。
    从教三十年，讲台和黑板编织着他绚丽多彩的法语人生；这三十年，他的心底也深深埋藏着教师职业的神圣感。他说，和医生一样，作为一名教师，既不能追逐个人利益，又不能为名誉地位折腰。教师要有献身的精神，要有“春蚕吐丝”和“蜡炬成灰”的境界。其实，老师也有从事其他任何职业的人得不到的幸福和荣誉—那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学生获得成功，为国家、为人民作出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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